昨日我在大市听叔伯们说起往事,言我朝商税,无论买卖房宅、仆婢、马牛,及一切散物,有官方文券的,譬如卖一万钱,便征四百钱入国库,卖家出三百,买家出一百,叫做输估;无文券的,同样也是一百征其四,叫做散估。
“我阿母接掌唐氏后,以为关税过重,苛于商人,便与朝廷议定,将商税压至百征其三,为均估。而为了朝廷无损,唐家旗下所有过关货物,都多缴一分半的税赋,是么既如此,那么朝廷在钱财紧缺的情况下,为了粉饰体面建成行宫,会不会增税加赋”
杜掌柜静静地听完这段议论,对小娘子的惊讶已完全变成了奇异。
他最知道小娘子刚从皇宫里出来时是如何不谙世事,纯如白纸。莫说输估交关,也许就连做买卖要交税都不知晓。
昨日他是全程陪着小娘子的,那帮二掌柜东一句西一嘴的,哪里像小娘子方才说得这么详细透彻,这其中大半想法,必然是小娘子自己琢磨出来的。说不定,还熬夜翻了东家和姑爷留下的那几箱子书来看,不然,怎会有淡淡的青影挂在眼睑下头
杜掌柜在骄傲的同时,又觉得几分心酸唐氏不是没人了,有他们这帮老伙计在外头支应,哪里轮得到小娘子这样辛苦。
但看着少女雀雀的目色,他又不忍让小娘子失落,便道“小娘子所虑确有道理,然而增税之事,涉及颇广,需要多方的考量。且北朝无一刻不在关注我朝,全国增税,无异于承认府库空虚,示乱于敌,依仆浅见,国库若不至捉襟见肘,短期内应当不会。”
簪缨听后恍然,面露一丝赧色,“是我想事浅显了。”
说罢她嗓子有点哑,双手捧起案上的薄荷饮子,猫儿似的把唇凑到盏沿边,轻抿一口,慢慢地润喉。
这个放松的举动有种天然的娇憨气,杜掌柜越发爱怜,正欲安慰她无妨,便听那低着头,被刘海遮眼的女娘道
“那么便好办了,请伯伯联络为修建行宫出钱的各大皇商,尽数罢停供应。”
杜掌柜悚然一惊。
直到这一刻,他才忽然明白了小娘子要做什么,目露精芒,一下子坐直身子。
“小娘子想逼得中宫走投无路”
“嗯。”簪缨不以为意地应一声,扳着手指,语气依旧软糯,“国库的钱不能动、皇商的钱不能支、私库空了、庾家没了,依庾氏的心性,她左看右看,到底还是觉得我这颗软柿子,有望来捏上一捏。”
她得给对方一个求上门来的机会呀。
簪缨放下盏子,又转头问底下人,“傅府有什么动静吗”
此事春堇知道,一直备着小娘子问呢,立即回话“傅老夫人自那日回去后便病倒了,至今未起。傅中书自请辞官,听说陛下不曾挽留,如今是不任不黜,搁置在那里不论。傅大郎直降三品,由五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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