被黑暗覆盖的时间太长了,被莺儿那深入灵魂的悲楚感染得太深了,程予黎只觉得眼前尽是一片虚无与暗,直到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取回了身体的掌控权,他尝试掀开箱子的盖子,却悲催地发现长时间的缺氧剥夺去了他的气力,他甚至连手都抬不起来。
但是木箱里的氧气还在消耗着,他对此无能为力。
他的视野逐渐蒙上了又一层黑色,他急促地呼吸着,汲取到的氧气却不足以填补干瘪的肺叶。
窒息和冰冷的感觉再次包裹住了他,一如他随着汽车一同坠下无尽的寒水。
也许,他马上就可以回家了。
也许,当他睁开眼,他会看到熟视的白瓷天花板,隔壁正响着《水浒传》或是《三国演义》的收音。
模糊朦胧中,他似乎已经躺在了柔软的大床,而不是僵硬的木板,似乎有阳光照进窗子,似乎他身处的是暖阳与鸟语,而不是冰寒和嗡鸣。
不,他大概是会死的,会死在这个异乡他处,死得不明不白,大概永远也见不到父母和邻里了。
但他却没有觉得太过悲伤,可能是将近四十小时的胆战心惊、奔波劳累已经耗尽了他的心神,他迫切地想要停下来,休息一下。
哪怕再也不能醒来。
于是他想,就这样死了,也不错。
……
但是……
但是、但是他脑海里那个一直挥之不去的身影——是谁?
洁白的、神圣的、孤傲的……
这些词汇,属于谁?
他搜罗着几欲昏沉的大脑,所有东西却都像隔岸观火一样,在烟尘弥散中观不清爽。
他不记得她了,好像连同自己也一并忘了。
可一串脚步忽然踏碎所有的虚妄,将他已处于悬崖边的神智拉回了人间。
稳重的、坚定的。
他听见有人推开了门,轻而庄重地走到箱子前。
他的眼前仍然是黑暗,但他的鼻尖却悄然袭上了一抹清香——清雅淡泊,在木材的霉味和腥臭中格外突兀。
刹那间,他的记忆又清晰了起来——他终于想起了那个人的面孔。
他也知道,来拯救他的人的名字。
当木盖掀起,透进第一缕火光,宛若黎明的第一束曙光,又好像重获新生时拨开云雾的第一道阳光。
在那一汪暗金色的月华下,程予黎褪尽血色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个虚弱但虔诚的笑容。仿佛迷途的旅人重新找回了北极星的所在。
在我迷惘、将要放弃时,有一个人以光照进我的黑暗,再度点亮了我的生命之火。
那个人,是你。
…………
阿陌将水壶凑到程予黎嘴边。
微凉的清水润过干涩的咽喉,程予黎却猛然爆发出一阵咳嗽。
阿陌皱眉替他顺着气,随后轻轻拭去了他唇角的水渍。
等程予黎终于喘匀了那一口气,他才有气无力地道:“咳咳……谢谢你,你又救了我一次。”
仔细数数,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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